第四章 愿景[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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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扯远了。
nbsp戏相宜的思维总是很发散,天马行空。或者这也是创造力的体现。
nbsp“新墨派”的核心思想,其实是“机关改变生活”。或者更正式一点——“君子驭器,人人如龙。”
nbsp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对机关的使用,过上富足的有尊严的生活——这是钱晋华当年提出的愿景。
nbsp哦,差点忘了。戏相宜现在是“新墨派”。
nbsp虽然她对“新墨派”的精神纲领,还不是特别理解。虽然她的房间里,除了机关配件一无所有。
nbsp但她是钱晋华那一派的。
nbsp因为钱晋华而破格掌管真人傀儡【明鬼】,也因为钱晋华,被逐出钜城。
nbsp她其实跟钱晋华不太熟的,她跟钜城里的所有人都不太熟。她熟悉的是那些机关,那些零件,那一架架的傀儡。
nbsp钱晋华也每天忙得团团转,又做研究,又经营商业,还要治学。闲下来的时候才会巡察钜城,极偶尔地看她一眼,但也只看着她制作傀儡,不怎么说话。
nbsp反正钱晋华是钜子,钜子说什么,就做什么呗。
nbsp钜子说错了,那她就做错了。
nbsp做错事情,就该道歉,就该受惩罚。
nbsp所以她是接受被赶出钜城这件事的。
nbsp她只是不习惯。
nbsp周而复始的生活对她不是折磨,固有的秩序被打破,才真叫人困惑。
nbsp“欸。”戏相宜忽然想到了什么,极宝贝地从怀里取出一个厚厚的外壳为金属的册子,双手捧着往前递:“【明鬼】的维修保养要点,还有历次【明鬼】运行的各项数据,都在这个上面了。给你们吧。”
nbsp“啊……噢!”负责接受墨家财产的墨家弟子,愣愣地接过了。
nbsp这个名为“墨烛”的墨家弟子,像许许多多的墨徒一样,只懂和机关造物相处,讷于言辞。
nbsp想要说些什么,但不知能说什么。
nbsp“她还没走吗?”这时门外有声音响起来。
nbsp墨烛赶紧迎出门去:“正在收拾——”
nbsp他被按着脸拨到一边。
nbsp一个头带武士巾、身穿黑绢箭衣的男子走进来,冷冷看着戏相宜:“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nbsp戏相宜还是那副小男孩样子,脸上涂着虎须般的油彩,皱了皱鼻子,也不说话,兀自在那里收拾。
nbsp“走啊,走啊!”黑绢箭衣男子忽然暴怒起来:“不是你家了!”
nbsp戏相宜灵巧翻飞的小手骤然顿住,啪嗒一声把小箱子关上了,什么也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做,拎着箱子就往外走。
nbsp门外……好多人。
nbsp人们不是为了送她。
nbsp人们面上的神情,是围在刑场前的那种神情。
nbsp“就是她……号称当代最天才的那个?”
nbsp“平时也不曾见她,年纪这么小吗?真是天才啊。”
nbsp“有才无德,根本没有墨家的精神。别说兼爱了,连人性都没有!她把一个无辜的人抓回来,关了整整八年!”
nbsp人群激烈地讨论,像是讨论案板上一块猪肉的品质。
nbsp戏相宜本想指出一个事实——没有八年。道历三九二三年的时候,钱晋华就已经停止刑讯,宣称终于查出了真相,转向凰今默道歉。接下来的时间,是凰今默不肯走。
nbsp但八年还是三年,好像也没有区别。
nbsp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
nbsp“当年去不赎城的,是不是还有一个?铁退思呢?”
nbsp“前几天自杀了……你不知道吗?”
nbsp“呸!丧门星!一个戏相宜,一个铁退思!都是他们做的好事,连累咱们宗主——”
nbsp“什么狗屁宗主!”黑绢箭衣男子猛地走出来:“墨家声名之累,皆自钱晋华始。他是墨家万古罪人!”
nbsp剩下的话戏相宜没有再听。
nbsp她封闭了耳识,在一个缄默的世界里,在形形色色的注视中,走出了这座总是转动着齿轮声的城池。
nbsp该去哪里呢?
nbsp她站在城门外,一时没了方向。
nbsp从小生活在钜城里,机关傀儡就是她的生活。她每天都要擦拭两次【明鬼】,早晚各一次。细心检查每一个关键构件,定期梳理阵纹。在有需要的时候,才去出任务。
nbsp她的生活是齿轮咬合成的坚决的线,在固定的轨道以固定的速度往前。
nbsp现在她被扔出那种秩序之外,不清楚该怎么重构自己——没人教过她。
nbsp面前垂下了一道阴影。
nbsp她抬起头,看到戏命那张很端正的脸。
nbsp过于端正了……她心里想。
nbsp“你去哪里?”戏命问。
nbsp“我不知道。”戏相宜皱了皱鼻子,说:“为什么问我?”
nbsp戏命平静地道:“我也不是墨徒了。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呗。”
nbsp“你现在不是负责千机楼吗?”戏相宜讶然。
nbsp千机楼现在算是一个很重的位置,钜城财政有五成都靠千机楼支撑。戏命可以称得上一句“位高权重”。
nbsp“现在不是了。”戏命说道:“我是‘新墨派。不对,现在应该叫‘钱墨派。”
nbsp“你怎么是新墨派呢?”戏相宜不理解,她知道戏命是最自律的人,从不奢靡,也对那些锦衣玉食的‘新墨不假辞色。
nbsp戏命笑了一下:“你是我妹妹,你是什么派,我就是什么派。”
nbsp戏相宜一直都没有觉得很难过,这会倒是不明白为什么,眼睛有点酸涩了。
nbsp她扭过头:“那我到处走走。”
nbsp“那就走吧。”戏命说:“哥哥跟着你走。”
nbsp戏相宜把那口小箱子背到身后,迈开了步子,使劲地往前走,走得虎虎生风。绸衣彩带,像蝴蝶飞舞。
nbsp比她高得多的戏命,跟在她身后。
nbsp夕阳下一大一小两道影子,平行着前移,不近也不远。
nbsp“你知道墨文钦是墨惊羽最好的朋友吗?”
nbsp“他不满钱钜子拿墨惊羽的死做交易,藏着真相迟迟不披露,让墨惊羽死不瞑目……所以怨气很大,倒不是冲着你。或者说,钱钜子死得太干净,他的怨气无处释放了,只能冲着你。”
nbsp戏命有一句没一句地做着解释:“那个接受墨家财产的墨烛,他是桓涛的弟弟,对,就是后来做了砍头人魔的那个桓涛——墨惊羽以前还跟我说,要抽个时间去斩除宗门败类。咱们墨家没有连坐的规矩,所以墨烛也不太受影响,但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人不待见他。他倒是能理解你的处境呢。”
nbsp戏相宜或许听到了,或许没有听。只是在某个时刻,抬头望着天空,大大的眼睛里,是干净的没有方向的云朵:“为什么我一直长不大呢?”
nbsp“你只是长得慢。”
nbsp“长得慢,所以活得久。”
nbsp“是的,你会长命……万万岁。”
nbsp……
nbsp……
nbsp注:“原傀七件,曰前傀、脊螺、尾柱、翼弦、玄儡、灵枢、肢牙。钜子用而类人。”——《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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