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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不懂[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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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斯特纳是韦茨拉尔时期歌德与之交往频密的友人之一。当时凯斯特纳以汉诺威公使馆秘书身份长驻韦茨拉尔帝国最高法院。他在致友人信中为当年23岁的歌德画了一幅饶有趣味的“素描”:

    春天,歌德博士从美茵河畔的法兰克福来这里。才智之士争相与他结识……我是偶然认识他的,我对他的第一个评语是,他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您知道,我是不匆忙评断的。

    格特尔邀我一起散步,我们往加本海姆村方向走去,看见他(指歌德)仰卧在一棵树下的草地上,和站在他周围的几个人交谈——其中一个是伊壁鸠鲁派哲学家(vongoue),一个是斯多葛派哲学家(vonkielmannsage),还有一个被认为是两派的折中人物(dr.k?nig),歌德似乎颇感惬意。

    这是凯斯特纳初次见到歌德。后来两人成为知交,过从甚密,凯斯特纳对他有了真切的了解。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尝试对他(指歌德)进行描述”。

    他具有人们称之为天才的极不寻常的活跃的想象力。他的精神境界高尚。他是个性格刚强的人。他喜爱孩子,能和孩子们处得很好……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在乎别人是否喜欢,不在乎是否时尚,是否为公认的生活方式所容许。他痛恨一切强制。

    他非常尊重女性。

    从根本上说,他还没有定型,还在努力寻求某种体系。

    这方面,要讲点什么的话,那就是,他对卢梭评价很高,但他不是卢梭的盲目崇拜者。

    ……他不上教堂,也很少祈祷。

    他尊重基督教,但他心目中的基督教和我们的神学家所想象的不一样。

    他相信未来的生活,相信未来会更美好。

    凯斯特纳的这封致友人信很长,限于篇幅,本文只能摘录几段,由此亦足以窥见狂飙突进时期青年歌德的思想风貌与性格特征。

    在韦茨拉尔小城,最令青年诗人歌德心潮难平的是与夏绿蒂·布芙的相识和交往。

    凯斯特纳在另一封致友人信中谈到了歌德和绿蒂的首次会面:

    6月9日,他(指歌德)碰巧参加一个乡间舞会,我和我的女友也去跳舞。我因事耽搁晚些时候才骑马去。我的女友与另外几个人结伴驱车前往;歌德博士也乘坐这辆马车,在车上初次见到绿蒂。小绿蒂马上把他的全部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她还年轻,她的容貌很有吸引力,令人难忘;她的目光明朗欢愉,那天尤其如此,因为她爱跳舞。她很快乐,不刻意打扮自己。歌德注意到绿蒂对自然之美的情怀,发现她的幽默机智绝非有意为之,而是纯然出之于快乐的心情。

    他不知道她已订婚。我晚到几小时;我们从来不习惯在大庭广众公开表示我们的关系超出友谊。歌德那天非常兴奋、快活(他有时这样,有时又很忧郁)。绿蒂完全征服了他,她不费一点心力,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娱乐,便把他征服了。翌日,歌德前来看望绿蒂,问她在舞会上感觉如何。之前他在她身上看到的是一位喜爱跳舞和无忧无虑地娱乐的少女;这时他见识到了她的另一面——她主持家政的出色才能。

    他不可能长时间不了解,她给予他的只能是友情,她对他的态度提供了又一个范例。随着我们之间相互了解的加深,这同一喜爱(指对绿蒂的爱)成为联结他和我之间友谊的牢固纽带。(……)他具备某些特质,它们对一位年轻女子,尤其是感情丰富的有品位的年轻女子,会有危险的吸引力。但绿蒂懂得让他不越过底线,他对她行事的方式因此只有愈加欣赏。他的宁静心境遭到破坏。在此期间,曾经出现过若干古怪的场面,令我越发敬重绿蒂,而他作为我的朋友,我也感到更加可贵。然而,有时我不免感到惊讶,爱情甚至竟能使非常坚强、平素卓尔不群的人变成一个怪人。我的内心出现了斗争,一方面,我在想,我多半不像他能让绿蒂那么快乐;另一方面,失去绿蒂的念头让我受不了。后者占了上风。在绿蒂身上,我从来感觉不到她有类似的考量。简单地说,几个月后,歌德看明白了,为了他的安宁,他必须断然行事。他曾几次尝试离开,都没有走成,后来他终于下定决心,不辞而别。他返回法兰克福后,我们频繁地通信笔谈。

    凯斯特纳的上述文字明明白白地道出了歌德对绿蒂迷恋到了何种程度,两人之间的关系何等微妙,以及歌德终于明白爱情无望,只能选择出走。很明显,《少年维特之烦恼》中的绿蒂和阿尔伯特的原型,就是韦茨拉尔小城的夏绿蒂·布芙和她的未婚夫凯斯特纳。凯斯特纳比歌德年长八岁,歌德热恋上夏绿蒂·布芙的那一年,即1772年,她年方19岁。她的母亲在一年前去世,留下11个子女,夏绿蒂是次女。因为长姐不能干,她便挑起主持家政,照顾父亲、弟妹的重担。歌德行前分别给凯斯特纳和夏绿蒂写了字条,都只寥寥数语。

    促使歌德最后下决心离开夏绿蒂·布芙的,是他的净友默尔克[3]的劝诫。默尔克1741年出生于达姆施塔德,是个有才能、有活动能力但不走运的人:他读过从神学、逻辑学到德累斯顿艺术学院等多所大学的多个学科,均未获得学位;供职黑森—姆施塔德公国权贵秘书等职之余,写作寓言、诗歌散文,翻译英国文学作品,也从事过商业活动,但屡遭失败。他于1766年与一法裔瑞士年轻女子结婚,这婚姻给他带来许多苦恼,婚后八年,其妻与一旅途邂逅的伯尔尼贵族男子生下一个孩子,使他受到重大打击。1771年12月底,默尔克访问法兰克福,开始了对歌德和对默尔克两人都有益的友谊。默尔克比歌德年长八岁(又是一个比歌德年长八岁的朋友),自认为有责任对歌德提出建议和规劝。他一向直言不讳,很多见解颇中肯。歌德对他的意见是认真考虑的。1772年9月默尔克前往韦茨拉尔,他不喜欢夏绿蒂,力劝歌德下决心离开她。歌德闻言大悟,毅然跳出迷恋夏绿蒂的痛苦泥潭,返回法兰克福。

    之前,歌德和安娜·卡塔林娜·舍恩科普夫与弗丽德莉克的恋爱留下了不少抒情诗名篇。歌德所爱恋的女子是他的抒情诗,尤其爱情诗创作的灵感之源。可是,尽管他对夏绿蒂·布芙爱得那么刻骨铭心,为了她几乎神魂颠倒,却没有为她写过一首情诗。这有点奇怪。

    歌德于1772年9月11日离开韦茨拉尔,离开夏绿蒂·布芙和凯斯特纳,他没有径直返回法兰克福,归途中去科布伦茨探访女作家索菲·封·拉罗歇伯爵夫人(1731—1803),并在她的乡间别墅小住数日。歌德真是个天生的情种,到处留情。他见到伯爵夫人年方19岁的女儿妩媚的玛克西米莉安妮,心中又泛起情爱的波澜。直至耄耋之年,歌德还念念不忘玛克西米莉安妮那双乌黑晶亮的大眼睛。有歌德研究者论及《少年维特之烦恼》,说小说中的b.小姐的原型人物就是这位黑眼睛的玛克西米莉安妮,只是b.小姐的眼睛换成了蓝色的。

    歌德人虽回到法兰克福,但他并未能全然忘怀对夏绿蒂的恋情,那几个月欢乐与苦恼时光的种种思绪依然郁积心头。随后发生的几件事情,持续刺激着年轻诗人敏感而受伤的心灵。不久,凯斯特纳和夏绿蒂结婚,并未告知歌德。歌德得知后依然将早先为夏绿蒂制作的剪影挂在墙上,他似乎在艰难地努力把自己对夏绿蒂的爱恋转变为友情。他和凯斯特纳频繁书信往来,直至1780年凯斯特纳在汉诺威去世。这是后话。

    这一年11月,从韦茨拉尔传来一年轻外交官自杀的消息,后来证实死者系耶路撒冷。不幸的耶路撒冷因失恋于1772年10月30日自杀。他的死对歌德触动很大,使他萌生写作一本失恋人小说的念头。于是歌德函请凯斯特纳将他所了解的详情一一告知。原来耶路撒冷单恋同事霍尔德的妻子,霍尔德先生得知后决定同他断交。他向凯斯特纳借来手枪,说要外出旅行,于10月30日实施自杀。随后又闻知耶路撒冷在上流社会遭遇诸多不快,公务上备受刁难,并曾在伯爵府贵族聚会上受辱等等情节。歌德多方收集材料,并让凯斯特纳把耶路撒冷的书信以及向他借手枪的字条统统邮寄给他,同时索回他自己这一年间写给友人的信函,准备着手创作。耶路撒冷之死成为触发歌德创作《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动因。但是此时他还没有非马上奋笔疾书不可的强烈写作欲望。过往的一切还在继续发酵。他在酝酿着,似乎在等待一个令他不吐不快的时机。过了一年又三个月,1774年1月,年轻的玛克西米莉安妮听从母亲安排,嫁给已有五个子女的鳏夫法兰克福富商勃伦塔诺先生。她迁来法兰克福。歌德去探望玛克西米莉安妮,两人一如既往地交往,“不逾矩”。情况似有演变成韦茨拉尔那种麻烦局面的趋势。但勃伦塔诺先生不是凯斯特纳,他不能理解和容忍歌德,干脆不许歌德登门看望玛克西米莉安妮。歌德受辱,顿时明白了耶路撒冷何以竟然决心殉情。让他欲罢不能的这一刻终于来临了。2月,他闭门谢客,在四个星期里写完《少年维特之烦恼》这部书信体小说。多年之后,说起这部小说的创作,歌德说他“在心里构思很长时间,随后,就像受神灵启示似地产生了”。他“夜游般的创作[……]相当无意识地”。“事先未曾写下全书的大纲或某一部分的处理方法,成稿之后,几乎没有发现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正如歌德所言,《少年维特之烦恼》中有大量出自“自己心胸中的东西、大量的情感和思想”。歌德创作这部小说,有很深厚的生活积累。书中大量的细节采自歌德的生活(譬如,1772年8月28日歌德生日,喜获夏绿蒂赠送蝴蝶结,为夏绿蒂绘制剪影,读荷马史诗,译莪相之诗,甚至相约死后还要相认的谈话,也是歌德的亲身经历[5];还可以举出许多例子)。或许因此有人说:维特是歌德。但维特毕竟不是歌德。歌德与维特的根本不同之处在于:歌德是奋发有为的,富有创造力的,他毅然决然离开夏绿蒂,去开拓自己的事业,而不是一味沉溺于失意与伤感。维特和他自不可同日而语。艺术源于生活,又不是生活的复制品。《少年维特之烦恼》中的人物形象,无论是维特、绿蒂或阿尔伯特,都可以找到当时现实生活中的原型人物,但作品中的人物形象与原型人物,总是又像又不像,不能把作品中的“这一个”和生活中的人物原型画等号。

    《少年维特之烦恼》是青年歌德重要思想和生活经历的艺术化概括,也是那个时代的产物。但歌德否认维特与时代有关,说维特的阴郁心理只缘于个人的特殊遭遇。这当然不符合实际情况。朱光潜先生说:“个人不能脱离一定的时代、社会和阶级而超然悬在真空里。歌德的看法,正代表着西方资产阶级上升时期正开始流行的个人至上的个人中心观点。”事实上,维特的“跟着情感走”、力求拥有广阔的个人自由空间、泛神论的观点和颓废轻生,这些性格特点都不是维特一人特有的,而是狂飙突进一代青年精神风貌的时代印记。此外,资料显示,书信体小说这种文学样式在当时也是相当流行的,而不是罕见的个别现象。

    《少年维特之烦恼》于1774年秋天出版后,引起巨大轰动。它可以归入爱情小说一类。爱情是这本小书的主题和描写的中心,但它所写的远远不只是爱情。它写的是一个人的人生道路和命运。失恋的痛苦和怀才不遇的苦闷是导致维特自杀的主因。二者都是不同时代和地域的年轻人可能遭遇的,因此不难在不同文化背景的年轻人中间引起共鸣。小说虽着力描绘男主人公情场失意的痛苦,却“言情而不及性”,绝无低俗猥亵的涉性描写。这本小书中诗情画意的场景不胜枚举。语言是极优美、优雅的散文诗式的语言,激情四射,文采飞扬,极富表现力与感染力。二百多年来,这部经典名著吸引了不少专家学者对作者高超的写作技巧进行探讨、分析。书中同步描画主人公的情感、心理变化与自然界的季节景物变换,二者相互映衬,独具匠心,历来备受评家称道。

    作为文学人物形象,维特是一成功塑造的典型。维特有其可爱处,也有许多不可爱处。说他是革命青年,或许是出于对经典名著的敬畏,但不靠谱。西方文学史家通常把维特所代表的颓废倾向称作“世纪病”,把维特视为“垮掉的一代”的前身。歌德晚年谈到《少年维特之烦恼》时说:“自从此书出版之后,我只重读过一遍,一看到它,我心里就感到不自在,深怕重新感到当初产生这部作品时那种病态心情。”

    “病态心情”,不错,这就是维特性格的关键词。

    感谢编辑热情恳挚的敦促与支持,使这本小说得以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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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不懂[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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